2011高雄電影節 Kaohsiung Film Festival

※本文轉貼自「放映週報」

文 / 黃柏鈞

擅長掌握懸疑和微妙情感的大師史柯利莫夫斯基（Jerzy Skolimowski），在這部勇奪1978年坎城影展評審團大獎的作品中，再度展現他突破類型電影巢臼的功力。《縱情狂嘯》（The Shout）可能會使人聯想到曾和史柯利莫夫斯基合作過《水中之刀》（Knife in the Water，1962）的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的傑作《死結》（Cul-de-Sac， 1966），同樣是以一對夫妻為主角，同樣有不速之客造訪，背景同樣設在鄉野（小島和海邊），兩位大師還是有別於彼此的招牌風格。


改編自英國名作家勞勃葛瑞夫斯（Robert Graves，1895 - 1985）的短篇故事，《縱情狂嘯》開始於一所精神療養院中的三具屍體，立即為影片設下一個強大的懸疑性。隨著故事倒敘，我們被帶領回到事發前的場景，安東尼（約翰赫特飾）被妻子瑞秋（蘇珊娜約克飾） 送到療養院，有趣的是，作家葛瑞夫斯本人（提姆柯瑞飾）也在現場進行訪問，他被醫師引介給一位神祕的病患克羅斯利（艾倫貝茲飾），故事時空便隨著他的記述再度倒轉。


本片是史柯利莫夫斯基從60年代到80年代的密集電影創作期中，與上一部電影時隔最久（六年）的作品；但從本片在坎城影展問事後隨即獲得各界大力讚賞的成績看來，他的功力顯然從不退化，這點在他其後於1991年息影17年後重出江湖的「壯舉」更無庸置疑。《縱情狂嘯》雖標榜為恐怖片，它其實更保有史柯利莫夫斯基濃厚的黑色幽默風格，片中的懸疑情節雖然可能並非人人看來都會為之驚悚，但絕對達到了令人深陷十里霧之中的效果。


艾倫貝茲（Alan Bates）、甫於今年初逝世的蘇珊娜約克（Susannah York），和現仍以高齡活躍於影壇的約翰赫特（John Hurt）三位英國演員在當時都已是享譽國際的演技派，光是本片的卡司在當時看來就相當引人注目，更別提他們一向出色的表現。值得一提的是，飾演葛瑞夫斯的提姆柯瑞（Tim Curry），在當時也早就以飾演《洛基恐怖秀》（The Rocky Horror Picture Show）中的法蘭克博士廣受影迷愛戴，另外，本片也是曾榮獲奧斯卡的英國老牌演員吉姆布洛本（Jim Broadbent）演出的第一部電影。


在克羅斯利的故事中，從旅居長達十多年的澳洲原始內陸返來的他，挑上了安東尼和瑞秋這對夫妻，企圖用他身懷的強大巫術，謀害安東尼並蠱惑瑞秋，就像病毒般漸漸入侵並佔據這個家庭，但他小覷了安東尼的能耐，讓他原本完美無缺的計畫出現致命的漏洞。《縱情狂嘯》的劇中劇形式，使它擁有更耐人尋味的豐富層次，從葛瑞夫斯成為劇中一角，就令它多了一份似是而非的意味，而克羅斯利的故事雖然聽來十分荒謬，卻令人莫名著迷地信以為真，這種饒富玩味的曖昧，再一次造就了史柯利莫夫斯基的風格魅力。


雖然我們已經在片頭知道結局，但劇中以及劇中劇的離奇轉折，仍始終令人無法預測接下來的發展，即使有巫術作為表面上的情節機關，婚姻、不倫之戀和三角關係才是本片藉以暗諷並探討的人性；身為音樂家的安東尼所蒐集的詭異聲音，和他與瑞秋夢中預見沙漠中的黑人巫師，也襯托著人物之間早已暗潮洶湧的不安；克羅斯利聲稱他足以致命的仰天長嘯，反而將安東尼在婚姻中不願面對的罪惡和倦怠感震出檯面。這則荒誕無稽卻發人深省的寓言究竟是真是假？史柯利莫夫斯基只頑皮地留給我們無盡的臆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