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高雄電影節 Kaohsiung Film Festival

本文轉自/破報/李幼鸚鵡鵪鶉撰文

電影學者中，高雄的一位青年才俊很早就提醒我千萬不要錯過2011年高雄電影節有部很像雷奈的電影，說我一定會喜歡。只是，我不知道片名，所以我在看日本導演園子溫2005年電影《奇異馬戲團》的時候不免胡思亂想，莫非就是這部片？可是我覺得只是一絲像雷奈，卻有三分似費里尼。只怪我自己遲到幾分鐘，完全不敢奢談亂扯。後來聽這位學者說的片名好像是《女神我最大》。承蒙沈孟潔與陳怡潔幫忙，我有緣先看了DVD，而且一波多折。

2009年希臘出品，Panos H. Koutras導演的《女神我最大》，我不識希臘文，英文譯題是《A Woman's Way》，我只看了前面46分鐘，始終看不出哪裡像雷奈的電影。形式？風格？敘事方式？思想？好像都不見相似處。想想多少年來，多少電影在仿效費里尼1963年電影的《八又二分之一》，十之八九是東施效顰三流貨色；深受雷奈電影影響的，彼得‧葛林納威、楊德昌、王家衛各擁有一片天，近年不少好萊塢電影模仿、襲用雷奈1961年電影《去年在馬倫巴》，大多只學到皮牛，而且都侷限在只是複製其中的「一個故事，多種說法」。

另一回，原本沒時間看電影節的試片，只是偶然路過，順便瞄一眼香港導演黃精甫導演的《復仇者之死》（Revenge: A Love），當然也沒從頭看，大約遲了十幾分鐘，這才體認到「斷章取義」的「好」與「不好」，或者說「得」與「失」。正因為沒看到前面某些舖陳，卻目睹（香港或廣東？）警官頭目老杜趁男孩陳杰（麥浚龍飾演）不在，強行入侵民宅要強姦女孩張穎（日本NV女優蒼井空飾演），殘酷粗暴得嚇死人，「千鈞一髮」之際，男孩趕回，把惡警打得死去活來。老杜倒地（彷彿死了！），陳杰帶著張穎去警察局報案。問案方式世間「少有」，居然把男孩、女孩隔離詢問，真是豈有此理！簡直是把受害人（而且是控方！）當嫌疑犯（或被告）隔離審問。原來這夥警察覬覦張穎肉體，在審訊室要她把被侵犯過程不但言語重述一遍（宛如聽的人自己意淫！）而且行動上也實際演出一番，說白了就是要她脫光衣服啦！另外一邊，男孩陳杰在警方辦公室被東問西扯拖延時間，好讓審訊室的條子們來得及對女孩張穎上下其手。當女孩說出施暴的老杜手背近虎口處有星星刺青時，這夥警察固然覺得事情棘手（怎敢不設法幫頭目脫罪呢？），只好向老杜通風報訊，乾脆裡應外合，故意構陷男孩入獄並輪姦女孩。身材修長顯得非常高瘦的陳杰身輕如燕，動作敏捷，打鬥功夫非比等閒，發現情況有異，察覺身陷賊窟，單打獨撂倒一票惡警，無奈寡不敵眾，還多了一項襲警奪槍罪名。且看警方的刑求逼供，讓我哭了起來，如果你我無法想像我們台灣江國慶所受的折磨、被凌虐到怎樣的程度，這部讓黃精甫得到莫斯科電影節最佳導演獎、讓男歌星麥浚龍得到富川國際奇幻影展最佳男演員獎的香港電影倒是提供你我一些具體的樣貌！我在中華民國「國慶」前後一兩天看這部電影怎能不想到江國慶的慘狀？江國慶啊江國慶，為什麼要（被）取這個名字呢？這麼賤的國家有啥值得慶祝的呢？在這麼賤的國家慶祝100年的時候，先後被兩部電影把中華民國判了死刑（《讓子彈飛》裡民國8年的九十一年後不再有「民國」而是2000年；《武俠》裡的民國6年不稱為「民國」而說成陰曆的丁巳年,彷彿中華民國從未誕生、從來不存在！）。台灣有些人（甚至馬英九也一樣）只會責難不承認中華民國的人是台獨是……，卻瞎得看不見《讓子彈飛》與《武俠》這些中國電影更不承認中華民國！


《復仇者之死》越到後來，警方越邪惡、越狠毒，根本是整體都壞，所以我要修正前面的字句成問案方式世間「常有」！甚至還槍殺孕婦。後面有個章節，老杜退休後，當了神父或牧師，在電視專訪時滿口仁義道德。一心想要復仇的陳杰到教堂當著一群兒童與少年的面斃了偽善的歹徒，不知情的孩子們誤以為撒旦殺害天使而集體暗箭刺進陳杰全身，是本片也是所有華語片中最卓越、最驚人、最讓人心痛的一擊！事後我補看了本片前面錯失的十幾分鐘，才更驚歎，原來我現在這些解讀文字只是斷章取義，本片居然可以跟雷奈1980年電影《我的美國舅舅》互通聲氣（加害人與受害人集於一身的辯證關係），外加幾絲《去年在馬倫巴》的一個故事多種說法（所以每個章節的末了我以為或是陳杰死了，或是張穎死了，或是老杜死了，下個章節竟都依然健在！）
 
《奇異馬戲團》裡的女孩美津子幼年既被父親強迫「看」爸媽性交，又遭父親強姦。身為學校校長的父親大談道德時在電視中的模樣被本片出之以惡魔嘴臉，是園子溫的高招（你我不妨對照兩位有牌照的流氓，美津子的父親與《復仇者之死》的警官老杜！）。母親小百合似乎越來越嫉妒美津子則開始覺得自己更像是父親的妻子。母女彷彿角色互換，又好似同一個人的雙重「自我」。費里尼電影（特別是《愛情神話》）受榮格（Jung）理論影響的兩個自我，外加費里尼酷愛的馬戲班（主要是小丑）與大地之母般的胖女人，都被園子溫挪用。倒是園子溫加進了整個故事是情色小說作家妙子的手筆，小說與真實生活或是落差或是互相仿製，依稀跟雷希1977年電影《天意》有所呼應。